2015年8月31日 星期一

聶隱娘的偉大 在於反櫬出商業片的結構都是千錘百鍊的精緻藝術

一個刺客因為自覺被利用異化,加上個人情感糾結,反過來幫助組織指定的暗殺對象老情人,最後叛離組織但找不到歸宿決定浪跡天涯。如此老梗的叛離刺客主題可以被拍的如此無聊破碎無邏輯,實在也是一種藝術。

把本片誤稱為攝影娘實在非常恰當,因為聶隱娘的優點就只有攝影,而且那只是有些人覺得很美,我覺得就很無感。

不用擔心看聶隱娘會因為第一次看侯孝賢就高估。放心的,我內心預設拍藝術片的都是中二病文青低能兒,把邏輯和劇情結構要求放到最低了,結果看完聶隱娘還是覺得爛到出汁。

另外不喜歡聶隱娘的人,不要去看幕後花絮和製作故事,你會瘋掉。藝術電影的製作幕後與故事,講真的,就是一堆自我中心上太空的中二病在打手槍高潮。原本看完想說當兩小時被蒸發就算了,結果我昨天看聶隱娘的幕後和報導,恨意爆發,根本一群九點二互捧發花癡。

從聶隱娘的相關報導來看,整個團隊的唐代史觀大概還在國立編譯館年代吧。編劇受訪講的是國立編譯館的那種老土砲史觀,大一統的儒家忠君道統綿延不斷,所以道姑嘉信公主深感藩鎮割據為禍天下,認定殺藩鎮君主是殺一獨夫,以利蒼生。但是跟聶隱娘的個人感情衝突。

可是看過一些比較近期談唐代的文章,就知道現在史學不會用這套一元的道統正邪觀點來看唐代。例如唐代乍看很多元,可是有非常嚴重的漢文化本位,會歧視虐待胡人,光是長相不像漢人在唐帝國日子就很難熬。許多唐帝國境內的胡人可是一點都不認同那套忠君的儒家教誨,僅是因為經商或被唐帝國征服才低頭忍受唐帝國統治。做為蕃鎮主體的漢化胡人,在唐代中央勢力衰弱時還不起來造反不是犯賤嗎?

所以侯的十年考據大概都在是衣服上吧?雖然好像也被搞唐代研究的人吐槽過服裝問題很多之類的。

而且很幽默的是,設定中魏博是漢化胡人,文化跟長安截然不同,所以和親的嘉誠公主孤身嫁過去只能撫琴自況為青鸞。但整部片看不出來魏博文化哪裡和嘉誠公主格格不入。幕後訪問還充滿了各式各樣編劇團隊沒演出來的設定,這人跟那人情感糾葛,那個誰內心多糾結,千絲萬縷的人際關係,田季安元配元誼女為了保護自己地位化身精精兒之類的。

從電影呈現結果來看,根本就一堆自high設定,設定一堆跟故事一點關係都沒有。設定寫很多卻沒有呈現在故事中,這是中學生寫奇幻小說才犯的錯誤,發生在花錢拍出來的電影中根本不可原諒。

製作團隊腦子大概都忙著在想:「天啊我們重現了以布掩面哭泣耶好壓抑好糾結喔~」、「你看我們電影的人物會掩面飲酒好優雅喔~」、「喔我們服裝好美噢受不了」、「我們演出了唐代的鐘聲和宵禁耶!導演你最棒了!」

干我屁事?有空在這些瑣事上自爽,沒空好好處理整個故事的大架構嗎?

整片故事結構很鬆散零碎,看了幕後這些人覺得自己拍戲很講求率性,追求感覺,劇本只是參考用應付投資者,最好來點現場即興發揮。抱歉,我不會覺得這種做法有藝術美感,我只覺得這群人做事沒計畫又沒責任感。本片至少到了中段,大概全魏博沒人不知道聶隱娘是奉命來殺田季安,也沒人打算去管。磨鏡少年突然亂入刺殺以及後續互動的整條線也是破碎愚蠢到讓人煩躁磨牙。不過反正劇本都是參考用的,劇情亂跳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另外,我認為所有已知是即興發揮的橋段效果都很爛,例如開頭大官小兒玩球逗蝴蝶這一整段,真是夠了。

畫面剪接也非常的零亂,舉例來說,我不了解田季安小孩踢球下一秒剪個聶隱娘跟侍衛亂鬥,然後宵禁,田季安跟胡姬說窕七(聶隱娘)要來殺我了,這種跳針影像製作團隊怎麼敢放出來給人看。

我知道不要跟藝術電影在這件事情上計較太多,但我認為本片演員多數時候不存在演技跟情感發揮,這非常影響我的觀影體驗,下次請改進。

做為藝術電影,這部片理所當然堆疊很多意象,隱喻和對比。但全都很無聊空虛,讓人無感。對,我看得出你想演甚麼,哪裡埋了個隱喻,哪邊做了對比,但埋的這麼無聊,我到底為甚麼要關心呢?看到玉玦我只覺得這梗老到臭酸,也許法國人沒看過這梗覺得很新鮮吧?還有我知道你們想用鏡子來做象徵,但是效果非常失敗,拜託不要再這樣幹了。另一種更糟的是自嗨裏設定對比,根本沒演出來我為什麼要感動?

本片敘事的核心講白了,就是嘉誠公主跟聶隱娘對比,都是為了大局被犧牲,像局外人一般怪胎(青鸞)的女人,聶隱娘最後受夠了,老娘不幹遠走高飛。

但演出結果就是,喔...這樣啊?我可以回家了嗎?

光看開頭議政廳那些大臣在講文言文搭配京劇誇張手勢揮舞,用小學國語文朗讀方式講話,討論魏博的戰略,這片就沒救了。9.2幻想的醇美唐代上層文化,神經病。幹你娘文言文是書面體,是書記做記錄和寫作文章使用的。唐朝人不管上下階層都不會直接講文言文好嗎?

設定中田季安殘暴不仁,幹你娘他哪裡殘暴不仁了?他比較暴怒就只有議政廳摔東西而已,手下都是這種假掰低能兒是我早自盡了。

我不管史實上田季安是不是殘暴,就像史實上也沒有聶隱娘,元誼女也不會化身精精兒帶著面具在樹林亂晃。真要說電影演出來的田季安大概就是頹廢而已,你看魏博發生一堆鳥事,大臣一堆低能,他都沒有意志力去處理只會瞪人。田季安真的殘暴元誼女早連同她的兒子們裝進麻布袋給馬踩成肉泥了。

講到老外,我深深覺得這片根本在賣神祕東方給老外,唬弄完老外再用優勢話語權壓華人。老外看字幕大概不會感覺到那些文言文台詞有多假掰多莫名其妙吧?講真的我想不到這部片的優點,實在無法不這樣想。


看完電影和訪問,發現那個前陣子被罵翻的聶隱娘編劇場記根本就是這群電影團隊的正常發揮,本片莫名其妙真的是不意外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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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加註:這篇是前幾天看完和朋友對談後,整理給另一位朋友看了解之前討論了甚麼。內容有點前後不連貫,請見諒。)